悲情热线

Person Of Interest×BladeRunner2049

银翼杀手2049AU

cp：肖根

私设如山

前篇：洋葱、 海、 狗、信（1）+Fusco、花、Carter、女孩

S在一天之内遭遇了两次剧烈的头痛，第二次比宿醉更加来势汹涌。好像头骨都被人敲出一条裂痕，并且那条缝一路沿着脊椎向下生长，生出许多触枝，紧紧地挟住全身。她躺在地上，不由得呻吟了一声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的气味。一束温热的光打在她的眼皮上，她睁开眼，一时又被刺得重新闭上。“这是哪儿？”

没人回答。S偏过头，看到女孩抱着腿坐在旁边，平静地望着她。

“看来你是不会跟我聊天的了。”S说。她费力地撑起身体，发现脚踝上绑着一根尼龙绳，连着旁边的管道。她挣了挣，手法还挺专业。“所以你就是Genrika。”

“如果不是因为她，你早就死了。”女孩恶狠狠地说，然而稚气未脱的嗓音未免使这句话听起来杀伤力不足。不过S并不怀疑她的话语中的决心。她循着Genrika指的方向望去，看见Root抱着手，靠在旁边的墙上，似笑非笑。

“你的小电击枪确实有用，绑结的手法也挺专业，”S承认，“谁教你的？”

“你是谁？”

S犹豫了一会。“一个友善的路人。”

“名字。”

“我没有……”S说道。“Sameen，”Root及时地打断她的回答，“你可以叫她Sameen。”

“我没有名字，”S说，“Root，我最后说一遍，闭嘴。”

“……所以，别人是怎么叫你的？”

“S警官，”S说，“SS2-2.16。”

“你是个复制人？”女孩问。

S盯着她。“你不是？”

“当然不是，”Genrika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，“我叫Genrika。今年九岁。”

 

她们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反复确认这件事。最终，女孩凑到她面前，扒拉眼皮，让S再一次确认那上面并没有生产编号。S警官认为整件事情不可理喻。

“所以你并不是复制人，”S说，“并且，你出现在了Smaritian的名单里。怎么回事？”

“什么是Samaritian？”Genrika问。

S蹬了蹬腿，就挣断了脚踝上拴着的那根尼龙绳。女孩瞪大眼，看着她云淡风轻地站起来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，不由得朝后缩了一步。“听着，小孩，”她说着，Genrika把那支电击枪举起来放在胸前，“我不会讲童话故事——有一个系统，它会给出一个名单，上面的人都会被……”她想了想，还是换了个说法，“……送上天堂。所以你现在必须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。”

“你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？”Root以怜惜的口气问，“爸爸妈妈很早就告诉过你圣诞老人是不存在的么？”

“死，”Genrika冷静地说，“我知道。没事。”她把电击枪交到S手里，一本正经地问：“休战？”

S眨了眨眼睛，将头扭向别处，努力克制想笑的冲动。“当然。”她正视女孩，严肃地回答。

女孩领着她们来到工作台前。这张桌子塞在通道尽处，承接着上方通风井透出的光亮。趁着这光，S才发现她们现在身处何处——大楼的废弃锅炉房。这房间深藏在地下，大概自停止供暖后便无人问津，于是便被有心之人改造成了秘密据点。原本应该在此处的锅炉被人卸掉了，每家每户的供暖管道口都汇集在这里，依次在桌子上方排开。周围打扫得十分干净，桌下放着一匹睡袋。“有时候我会在这睡，”Genrika解释道，“安全的时候就回去睡。”

“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？”S问。

“一个星期左右，我猜。”Genrika回答，“他们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躲下来了。”

S循着桌子踱步，清点着桌上的东西，纸张和铅笔，本子上全是小女孩的随兴作画。一台录音机，桌上还散着几饼磁带。S拿起来看了一会，觉得不可思议。这台机器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岁，也许和这栋大楼一样，不知道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古董。光是这几样东西摆在那里，就好像直直走进了上个世纪。她回头打量着女孩，再次确定她只有9岁，而不是90岁。

 “这些都是你一个人做的？”S仍然觉得不可置信，“这个暗道，这个锅炉房，这些东西？”

“外公帮我建的。”女孩低下头摆弄着机器，“这些都是他的东西。他教我怎么用。他以前是个政府特工。我将来也要做一个特工。”

女孩扬起脸看了她一眼。S并不认为她在开玩笑。“你见过特工吗？”她追问道。

“所以，”S警官决定忽略她的问题，“你外公去哪了？”

“死了，消失了，我不知道。”Genrika说，“后来他患了病，记不清东西。去年有一天他出去了就没再回来。”

听者沉默了一会。Root率先开口：“那你家里那个人是……”

“你说James？”Genrika想了想，“哦，他不知道这里。外公走了以后，他们说必须得有一个成年人和我住在一起，他没房子住，就住进我家来了。算是互相解决吧。他还不错，只要吸了毒，就不管我在干什么。”

“你都在这里干些什么？”

S警官拿起一饼磁带，上面贴着标明日期的便签纸。“监听，”女孩说，“录音。如果我要做一个好特工，就得从最小的事情做起。”她拿起铅笔敲了敲桌前的一排管道，“这些管子连往每家每户。我可以听到所有的事情，然后录下来。”

Root插进话来：“‘所有的事情’，你是指？”

“一个星期之前，”女孩回忆道，“我听到有两个人来敲门。他们问James我在哪里，James问他们要干什么，他们只说是很要紧的事情。我们这儿有个说法，外公告诉我的，”Genrika顿了顿，“‘来敲门的除了流浪汉，就只有死神。’所以我躲了下来。”

“‘他们’，”S突然问，“来找你之前，你有没有录音？”

Genrika从抽屉里掏出两盘磁带，交到她手里。上面标注着4月3日，女孩的笔迹。“我听了很多遍，但是没有听懂。”

S将一盘磁带插进录音机里，机器发出细密的滚轮转动声。她们耐心地等着空白的电流滑过，随后录音机里传来一阵重物的摩擦声。

“就是这些了？”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。

“好东西，纯正货。”另一个回答，口音粗糙，“钱在哪？”

“货到了，钱自然会到。”

“HR的抽成？”

“四成。婊子养的，”说话人清了口痰，啐在地上，“这些喝人血的条子，早晚有一天要把吃进去的都吐回来。”

“何苦？”说话的男人好像笑了笑，压低声音，“我可以给你找个法子绕过去，这次。我们可以把HR那帮傻条子狠狠地耍上一次。”

“怎么搞？”

“把货直接送到这个仓库。”纸张的摩擦声，“不经过HR，毛利，你我五五分，怎么样？”

“梅洛尼大街？我记得那里是……还有边境……”

“别担心，我找了人。”

“那HR怎么办？以后都这样吗？”口音很重的那人问，听起来尤为迟疑。

“新玩家要入场了，HR给他们自己擦屁股都来不及。”

“Stills那个狗娘养的混账玩意，”得到了启发的那位喋喋不休，“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杀了，然后用他那顶帽子擦屎。”

就此，带子“咔嗒”一声，示意播放结束。锅炉房里的三人沉默了一会。“第二天早上他们就来了，”Genrika说，“说是警察。”

“警察？”Root问。

“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，记得吗？”S说。她短促地喘了口气，好像在挂肚搜肠地搜索语句，最后，对女孩说：“你惹上不该惹的东西了。我得把你带走。”

“去哪里？”Root习惯性地扁了扁嘴，“恕我直言，你那里绝对不适合窝藏人类小女孩。”

“总比待在Z区等死好。”S冲Genrika道，“收拾你的东西，带上那些带子，我们五分钟后就走。”

女孩望了Root一眼，乖顺地点点头，钻进桌子底下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儿童书包，开始往里塞东西。“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？除了你房间里的暖气片。”S问。

“锅炉房原本有一个门，”Genrika将几盘磁带收进包里，头也不抬，“在那边角落里。但是外公前几年就把它焊死了……”

S顺着她指的方向找过去。Root在女孩身边坐下，帮着她清点桌上的物品。顷而，墙角那边传来一声钢铁断裂的巨响。她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，看到S警官抱着一块门形大小的铁板，重重地扔到地上，然后拍了拍手上的铁锈。门洞外面看得到方才来时的走廊，色调晦暗的墙壁，一股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。S冲她俩颔首道：“女士们？”

 

“你会害怕吗？”走出大楼前，Genrika问。S将她挡在身后，查看走廊的情况，她拉了拉S的衣角。

“不会，”S头也不回，“我感受不到任何感情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有些人就是不会，”S说，“爱不了，不会恨，也不会痛苦。好了，安静，跟着我。”

S迈开步子时，Genrika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她能感到女孩的手心湿漉漉的。S动了动，但她此刻力气大得惊人，于是S作罢。走出楼梯口，铺天盖地的红色沙尘卷土重来。透过沙尘，隐约看到将晚的天色暗暗沉沉，楼房陈旧的钢筋混凝土呈现出不祥的铁青色。

不过个把小时，飞旋车的前窗上已经载满了沙土，几乎盖住了半辆车。S找到门把手，拉开车门，让Genrika钻进去。女孩坐在副驾驶上，佯装冷静，而眼珠子好奇地转来转去。“你的车好酷。”她欣羡地说。

“给我们找条回去的路，Root。”S给她系上安全带，“我不能走原来那条。人类受不了那么快的车速。”

“那你就只能经过边境的哨卡。”Root说，“比如说，重兵把守的那种。”

“有多重？”

“重到你绝对不想带着一个小女孩冲卡的程度。”

S瞥了一眼旁边的Genrika，女孩刚好也扬起脸，望着她。两人面面相视了一会。

“在那之前，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。”S说。

 

夜间将近九点，沙雾之外，一辆飞旋车缓缓迫近边境。庞然的城墙耸然而立，夜色就如同海潮，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扑在钢铁悬崖上。上方的探照灯光束像两管擀面杖，来来回回地扦展上方深色的天空。机器质感的通告广播，从墙边的巨型喇叭里传出来，一个毫无欲望的女声不断地重复：“请将载具停放在右边的传送带上，司机和乘客下车以后前往左边安检门等待审查。”

S一只手牵着女孩，另一只手插着口袋，排在关卡外等待入城的队列末尾。不多时，身后又蓄起了几个人。S没管他们，只是随着安静的人群一步步地朝前挪动，而脑中各式各样的信息却在狂轰滥炸。队列很快移动到边检通道中，问话声就在前方不远处。空间一下子逼仄起来，S感到体温一阵升高，而女孩也下意识地贴过来，缩在她的外套下。小而频繁的颤抖传递到她的手心。

“通行证？”负责边检的女警官问。

S掏出警徽和证件，递进观测室的小窗里。

“这小孩是？”

“关键证人，”S说，“准备带回警局进行证人保护。”

“我认识你，”旁边突然有个人插进话来，“中央警局的骡子。怎么会突然大驾光临我们这边境检查站？”

S认出他是曾在局里见过的一张面孔。人类警察，微胖，看起来大概四五十岁，一头金发掉得所剩无几，在记忆里他和Stills那一挂走得很近。她心中又有一些拼图汇集在了一起，但表面仍然不动声色。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这不是你的辖区。”

“可能是像你一样，就是随处逛逛。”他上下打量着她，“这是谁，你的私生子吗？噢！”他做出刺痛的表情，纵然那是充满讽刺的，“我忘了，你们没法生小孩。”

S置之不理，转头向负责边检的女警官继续道，“可以通过吗？”

女警官比对完她的脸，将证件递回。“Samaritian在上，”她没好气地吩咐，“小孩去那边的机器识别一下。”

Genrika抓了一下她的手。她回捏了捏，示意女孩照做。女孩咽了口唾沫，在几个人的注视下站在人脸识别器的显示屏前，屏息等待着红色的条状光线上下滚动，扫描她脸上的各处细节。短暂的几秒过后，机器亮起绿灯。Genrika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。

“谢谢。”S低声说着，拉起女孩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撤离现场。没走几步，她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嗡鸣。S掏出来，看到Carter来电。

“S，你在哪？”电话一接起，那头的Carter便问，“我发现了一件怪事。”

S疾步走着，回头望了一眼正在经过关卡的队列，“在外面。什么事？”

“一个女孩，人类，”Carter听起来十分困惑，“我正在局里看总系统的号码，然后这条加密信息被传输过来，发给了某个特定的接收支属……我却没有权限打开它。”

“让我猜，”S警官眯细眼睛，“这条信息来自边境的一个安检站。”

“你怎么……”Carter隐隐察觉到不祥，“你在哪？”

S挂断电话时，背后不远处那个人类警察也同时挂断了电话。他们对觑了一眼，S将女孩护在身后，拍拍她的手臂：“逃！”

女孩撒开腿，没命地往飞旋车停放的空地方向跑去。那警察掏出枪，拔腿便追。这时安检站的通道处也传来了动静。S听到一声枪响，但那不是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人开的。这声枪响像暴雨蕴蓄时最后一颗雷声一样，瞬间在人群中蒸腾起一道蘑菇云般的回应。有几个人开始尖叫起来。在最初混乱的几秒里，她远远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，抬起手又朝通道口另一边的摄像头开了一枪，随后是电脑显示屏，人脸识别器。人群混作一团，他逆流而上，朝这边赶来。

S赶在女孩和警察中间，拦腰将他扑倒在地。他像只朝天翻过来的甲虫一样双腿乱蹬，偶然一脚狠狠地蹬在S的心口上。S警官被这一脚踹得差点窒息，那警察趁机踢开她，爬起来便要追。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，这次几乎是在耳边爆开。S睁眼一看，一管枪口横在自己眼前，正徐徐冒出青烟。那警察以屁股朝天的诡异姿势趴在前方的地面上，膝盖处被人开了两个血窟窿。

“哇哦。”S说，“你真是名不虚传。”

男人伸出手，一把把她从地上拎起来。S方要道谢，便听到远处有人叫她。Genrika。她抬头眼见另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，正拖着那女孩，飞快地往停车场跑去。Genrika一边哭喊着“S警官”，一边用力捶打着他抓住她的那只手。“操，”S警官捏紧拳头，方要回头对身后的男人道，“借我你手里那把……”

她话音未落，便被一记肘击狠狠地击中后脑勺，瞬间失去了知觉，倒在地上。